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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饱了,也暖和了,等一下可以去通宵了。”贺臻很是心满意足地点头。
从店里再出来走到街面上,似乎天气都不再那么冷了。贺臻坚持要送郁宁到宿舍楼下,郁宁知道这件事情上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也就不再推辞,领着他原路返回。
这时她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寒夜中腊梅花的香气格外浓郁深远,很是振作人的精神。只有贺臻在身边,郁宁自然而然地又把自己切回了还在为严可铭工作时的那个状态,早些时候因为魏萱在场来不及也没机会说的话,似乎直到眼下,才又悄悄回到了嘴边。
在养病的时候,郁宁曾经无数次地为告别那天对严可铭说些什么起腹稿,没想到竟然没有用上的机会,这份工作中能道一道别的,倒是贺臻。
想得入了神,她不禁低声感慨:“真想做梦一样啊……”
“现在呢?醒了?”
郁宁转头去看身边的青年,他的笑容在这街灯里仿佛在摇曳,看着他,郁宁总是也跟着微笑:“好像还没有。但再睡一觉起来,发现再也不需要去剧场和严可铭那里了,就真的醒了……挺遗憾的,刚刚觉得好像摸到一点门路,就病了一场,来不及再多看多学一点。也还有些工作上的问题想问问他,也能也没机会了吧。”
“这份工作,做得还愉快吗?”
郁宁的脚步慢了下来,最后索性是停了一下,郑重地点了点头,才继续往前走:“很开心。比上课和画画还要开心。说起来我是多好运啊,魏萱介绍给我这份工作,因此认识了严可铭,你,还有许许多多在这个行当里工作的人。”
因为真挚和激动,她的面孔在夜色下焕发着光彩,贺臻加深了笑容,向她伸出手:“那好,既然它让你感觉愉快,我们一定会有再相见的一天。”
他的手温暖极了,手心相触的瞬间好像有一线极细的电流从皮肤的接触面沿着手腕一路逆流直到双眼。郁宁突然发觉,自己的眼睛竟然因为这句话在发酸,她忙加大了笑容,想把这一刻没道理的酸楚的掩盖过去:“嗯。”
道别的时刻落了雪,起先还是若有若无,不一会儿雪片转大,纷纷扬扬地把万物拂上一片浅白色。因为下雪,天色亮了些,郁宁站在宿舍的台阶上,看着贺臻的肩头很快堆满了白雪,她忍不住出声叫住他:“贺臻,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拿把伞。”
深夜把她的声音扩大了无数倍,她看见贺臻转过身,冲她做了个摆手的姿势,虽然看不清神态,但想必是在笑着的,然后就转过身,以他一向轻捷的步伐,消失在这乱纷纷的雪夜里。
那个得体出场的人,没有给她一声道别,从容道别的也终于隐没于夜色中,正如他那夜色里毫无预兆的登场。郁宁定定望着眼前这一场仿佛要遮蔽一切的忽如起来的大雪,竟然在想,这未尝不可用作一场荒诞喜剧的开头。
第6章
早前在严可铭那里工作的时候因为忙,日子过起来没数,闲下来之后才意识到原来就要过年了。郁宁本来已经找到份兼职——年关将近,短期的兼职总是很好找——也顺利地熬完了三十和新年的头几天,直到初三晚上接到魏萱拜年的电话,一听说她居然在打工,二话不说冲到西餐厅陪她辞了职,开车回学校取了换洗衣服就直接把人拉回了自己家。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过年!开什么玩笑!”魏萱再理直气壮不过地丢来一句。
如果魏萱表示得哪怕再委婉客气一点,郁宁都会在感激之外想法设法谢绝掉这份过于慷慨的好意,偏偏是这样直来直往的毫不见外让郁宁反而连感激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推却也就更无从谈起。
郁宁和魏萱做了三年多同学,一直算得上亲密,但这还是第一次受邀到她家里——仿佛认识严可铭是她人生中一条微妙的分界线,连带着和魏萱之间也走得更近了。自相识以来魏萱绝少谈起自己的家境,郁宁也是在严可铭那里工作以后才能稍微体会到魏萱来自一个怎样的家庭,可当她下了车,跟着魏萱走进魏家那灯火通明气派非凡的大宅,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往小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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